假面与莳花

[翰博]姐夫26（下）

第二十六章（下）

放学的时候，天突然阴沉，没一会就淅淅沥沥下起雨。

左博磨蹭又磨蹭，直到校园里人际寥寥，才把校服外套顶在头上，骑着自行车往家走。

上次分开时，车留在何翰家楼下，但开学后神奇地出现在学校车棚中，没有任何人，多说过一句话。

这大约是何翰做事的风格，不管是帮助妈妈做手术，还是斩断两人之间的关系，他想要做，就不拖泥带水，事事考虑周全地办好。

雨下得大起来，校门口的小商贩们开始收摊，乱哄哄一片。

左博骑了一会，顶着的外套全都湿掉了，他左顾右盼了一下，最终决定在街边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。

进到店里面买了支冰激凌，站在店门口雨棚下面，啃着吃。

有点冷，牙齿嘴唇冻得麻木。

书包很重，一堆的作业，他索性卸下来，挂在自行车上面。

六点，路灯噗一声亮起。

一辆陌生的黑色汽车缓缓驶过来，车窗玻璃落下。

左博背部绷紧，站直了身体。

何翰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冰激凌上，微微地笑了。

左博舔了舔嘴唇，防止有奶油沾在上面。

何翰笑意深深：“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？”

左博退一步，撞到自行车。

“就三分钟，好不好？”看到他惊惶的样子，何翰的笑容渐渐隐去，“我在你眼里，已经是大坏蛋了么？”

“不，”左博想了想，“你下车说。”

他不想上何翰的车，不想两个人待在封闭的小空间里。

“好。”何翰打开车门，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，皮鞋啪嗒一声踩在水里，也不以为意地走过来。

一身剪裁合适的灰色西装，勾勒出高大匀称的身形。

左博往旁边站了站。

他淋了雨，头发湿哒哒，又贪吃地握着一支冰激凌。

他们两个人，一点都不搭调。

雨越下越大，哗啦啦。

“感冒好了？”何翰收起长柄雨伞，挂在手腕上。

“唔……”左博啃一口冷饮，“快要好了。”

“吃这么冰，会不会肚子疼？”何翰又笑了。
左博被他笑得局促起来：“不会。”

他们不是分手了么？甚至，不是有警察去调查了么？这个人还似没事一般，问这些有的没的。

何翰看到他手里化开的奶油，自外套口袋中抽出一条手帕递过去。

“不用。”左博摇头，舔了舔。

何翰笑得露出洁白牙齿：“真是贪吃。”

左博吃完，将手里包装纸团了团，投进垃圾桶。

两个人不再说话。

茫茫雨幕，白蒙蒙。

梧桐树枝在灯影下摇曳，刚冒出的浅绿嫩芽被打落在人行道上。

左博过了一会，突然开口，“你要跟我说的，就是这些话吗？”

何翰看着他：“还有别的，不过，刚才那些是最想说的。”

“姐姐有给我看过那幅画。”左博低头看看脚尖，鞋子湿掉了。

又是长长的沉默。

何翰斟酌了一会，才回答道：“我不否认，你与项允杰，是有那么一点像。”

左博手插在口袋中，不声不响。

刚吃进去的冰激凌似一块大石头，沉沉压着，难受。

“这一点，我丝毫都不会觉得高兴。”

咦？

左博忍不住抬起头看他，后者注视着雨幕，眉心轻轻皱着。

“小博，你不明白吗？我并不希望你像任何人。”

“不希望……”左博疑惑地。

“一直以来，我都很清醒地知道，你是左博，一个爱吃爱打球的简单的小孩，不是别的什么人。”何翰的声音在雨声中听得不那么真切。

“不是因为我像你以前的恋人，才想……”左博说了一半，接不下去。

“可能听起来有点狡猾，有点难以置信，”何翰转头看他，苦笑地，“某一天的早晨，我才惊觉出来，你与他的相像，不过，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。”

像与不像，又有什么重要？

“我想我的问题只是在于，太急于想要得到你。”

左博脸红了，有点局促地以鞋尖蹭蹭地面。

“有点像无耻的流氓，对不对？”何翰说着，自己也笑出来，“我承认，确实引诱了你。”

左博鼓起脸：“我没有那么想过。”

“那，你是怎么想我？”何翰轻声问道。

“我不知道，”左博赌气般地，“反正已经分手，又问这些干嘛？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何翰叹一口气，带上点正经的神色，“小博，我对你做的事，如果你不愿意，那就确实是犯罪。”

左博顿了顿，转开脸去：“我明白的。”

“你可以照实对警察说，不必撒谎，没关系。”

“我不想你坐牢，而且……”左博低不可闻地，“我也没有不愿意。”

何翰想伸手摸摸他发顶，究竟还是没有。

左博感觉到他的手想伸过来，不自觉得避了避：“我也没有想要破坏你名声……总之，分手就是分手了，我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
说完，才惊觉似乎有影射的嫌疑，懊恼地皱紧了眉头：“我姐姐，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？”

“请你相信，如果没有我，左渊没有可能平安出现在这个城市，”何翰婉转地，“不过，她有一些事情，确实很冒犯。”

雨渐渐小了。

路灯橘色的光柔和地投在马路上。

左博咬了咬嘴唇：“我可以解决这件事。”

何翰看看他：“哦？是么？”

“不过，我要见一见画上那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