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[翰博]姐夫30

第三十章

教学楼中灯光亮起，晚自习的学生陆陆续续背着书包进去。

左博走进食堂，吃饭的人不多，几个窗口已经在整理关闭，他随意打了几个菜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慢慢吃。

吃几口，就心不在焉地张望几下。

昨天晚上何翰说“明天见”。

害得他一整天都把手机带在身边，时不时就忍不住拿出来看看。

但直到天色渐晚，也没有任何动静。

几次想要发信息，又忍住。

何翰的言行暧昧不清，似乎有意追求，但又不点破。

让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。

真是郁闷。

以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炸猪排，左博叹了口气。

“怎么？不好吃？”

熟悉的声音传来，他猛抬头一看。

何翰将餐盘放下，对着他微微一笑，在对面坐下来。

“有点冷掉了……”左博低下头，呐呐地答，又觉得不可思议，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？”

毕竟学校挺大的，冷不丁找个人也不容易。

“你喜欢天黑了再吃饭，”何翰答道，“白天太热闹，一个人吃饭，会更寂寞。”

“唔。”左博低下头默默地吃。

这是他故意养成的小习惯，现在身边有家人，有朋友，似乎也还是改不掉。

没想到，竟被何翰看穿，还牢记到现在。

何翰见他一吭声，也就静默下来，用塑料筷子不太熟练地在盘中夹起饭菜吃。

左博偷眼看他，何翰平时以西餐为主，即使中餐，也从没有见他吃过这种不锈钢餐盘分隔装的饭菜，且都是冷掉的。

“可以买面条，当场煮起来的。”左博停下筷子。

闻言，何翰抬头对他笑：“没关系，正好天气热。”

似为了证实自己的话，他卷起衬衫袖子，解开了领口。

即使是这么随意，他慢条斯理的态度，却仿佛根本不是在食堂，而是某高级法国餐厅，就差一杯红酒陪衬了。

偶尔经过的几个学生都忍不住将视线投过来。

左博咬着硬邦邦炸猪排，突然想起：“咦？为什么你可以买饭菜？学生和老师才有饭卡……”

“哦，这个……”何翰取出一张卡片给他看，“借来用用。”

“借谁的？”

“这个嘛，是个秘密，”何翰将卡片收起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如果你请我喝汽水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
左博不可思议地瞪他。

“恩？请我喝吗？”何厚脸皮翰支着额头，看着他。

左博被他看得心慌意乱，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。

何翰长腿一伸，膝盖碰到他的腿。

左博弹了一下，往旁边避开。

天气很热，下午还打了一场球，左博穿着运动短裤，裸露的肌肤被他碰触到，突然起了鸡皮疙瘩。

面对面吃饭，这么窄的餐桌，会碰到很正常。

跟同学们吃饭时，都不会注意这个。

一边这么告诉自己，一边镇定下来。

突然，整个人僵住。

何翰的膝收了收，又伸过来，放到他两条腿中间。

并拢一下双腿，就夹到他膝，左博脸腾腾地涨红。

赶紧分开腿，又显得更加情色。

而始作俑者，依旧神色自若地吃着饭。

“我，我去买汽水。”左博尴尬起身，“你，你要什么……”

何翰抬头，眯着眼睛：“你请的都可以。”

“唔。”左博点点头，落荒而逃。

何翰瞥了一眼他背影，忍不住笑笑。

低头看看盘中饭菜，又忍不住“啧”了一声。

餐厅中的工作人员开始打扫，不知为何，没有一个人来催促。

左博磨蹭着买好饮料回来，何翰已经停下筷子，低头讲电话。

将罐装可乐放下，他想隔开一个位置坐，但又觉得太刻意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在原地坐好。

“这么冰。”何翰挂断电话，看着冒水珠的可乐。

“冰才好啊。”左博答道，又看看他，“你不喜欢冰的东西？”

之前也似乎特意说起过。

“我的胃不太好，”何翰淡淡地答，“不过也没有很讲究。”

“哦……”左博看看他，“难怪你吃饭很挑剔。”

虽然做足腔调吃了半天，但盘中却还剩下很多。

“吃完做什么？”何翰喝了两口可乐，看着左博吃饭。

“就……上自习……”左博心虚地。

他当然不会去上自习，基本都是在寝室里睡觉看电影，要么就是社团打球，不过，如果说没什么事，又担心何翰有别的邀请。

“怎么不与同学们出去玩一玩？”何翰看出他心中盘算，笑着问。

“哦，有啊，周末要去森林公园里露营和烧烤。”左博吃晚饭，擦擦嘴巴。

“有女孩子一起去吧？”何翰笑容不变，“一般都是趁机凑成几对的。”

左博不敢与他视线相对，只含糊地：“恩……”

“走吧。”何翰沉下脸，站起身，拿起两人的餐盘去回收处。

左博只好一手一罐可乐，在门口等着他。

他无心地提起露营，没想到气氛却僵硬起来。

虽然是同宿舍的四个人一起去，但确实约了外语系的几个女孩子。

据说这种活动，大学里很正常，不是吗？

被何翰一下说破，不知为什么，觉得有点心慌。

沿着林荫路往自习教室走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。

路灯将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
左博两只手上都拿着可乐，冻得手指头红红，向来颇体贴的何翰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。

快走到教学楼前面，左博停了脚步，将可乐罐子扔进垃圾桶：“那……我进去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
何翰没有说话。

极有压迫感地沉默着。

左博纠结了一下，决定赶紧逃离暴风圈。

“小博。”何翰开口叫他。

左博停下脚步。

没等到他回头，何翰几步跨过来，自背后将他抱紧。

左博愣了一下，赶紧挣扎。

虽然林荫路下影影重重，看不太清，但他并不想冒险被同学撞见。

何翰松了松手臂，却没有放开他的打算。

“小博，答应我，先不要谈恋爱，好不好？”

“你在说什么？”左博着急地，“我又没有……”

“我懂得，我真的懂得……”何翰贴着他发顶，轻轻地叹息，“女孩子年轻可爱，全心全意地甜蜜地谈恋爱，是你该有的生活。”

左博停止挣扎，心沉下去。

何翰的胸口若有似无地靠着他的背，以熟悉的气味将他包围。

“你越长越优秀，而我，只会越来越老。”

听了这话，左博只觉得胸口被刺了一下。

打死他也不会相信，何翰这样的人，会有这样自卑的时候。

“老”这个字，跟他从没有任何关系。

“我比你年长那么多，想要留住你，确实是自私。”何翰松开他，仿佛真的要放他自由，“小博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若我不能再追求到你，你再去选择恋爱，好不好？”

左博转头，定定看着他。

何翰终于说出口，等着他同意或拒绝。

“我……”左博混乱地，“我……”

何翰抬手轻轻碰触他的发丝，面颊，嘴唇。

每一点点的接触，都痒痒的。

最终，何翰慢慢地靠过来，吻在他唇上。

“唔，我……”左博闭紧眼睛，手攥紧他衬衣。

他还没有说同意或拒绝。

何翰将他推到一株大梧桐树的背后，忘情地拥吻在一起。

晚风热烘烘，知了不甘心地依旧聒噪着。

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背后林荫路走过。

他们随时可能被发现。

但此刻，就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。

“答应我，恩？”何翰轻轻掐了他腰身一下，要求答复。

“……”左博感觉他嘴唇和手指的温度和力度，身体克制不住地轻颤。

那么自私的要求，也只有这个人，才提得出来。

何翰嗓子里轻笑着，以手臂撑在树干上，将他困住：“那……就亲到你答应为止。”

左博垂下眼：“我想一想。”

“不行。”何翰又凑过来，引诱着他接吻。

“唔……”左博偏过头想躲开，没成功，只皱着眉，有气无力地捶了他的背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