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[霆超]似是故人来 尾声 （新年贺礼）

尾声

将骨头形状饼干倒进碗里，项允超紧了紧衣领，蹲在院子里看着拉布拉多犬埋头猛吃。

“布丁，你真的看得住这院子么？”他疑惑地拍拍大狗的脑袋。

大狗百忙中抬头瞥了他一眼。

一转眼，年关又至，好吃好喝伺候得这只狗越发壮实越发娇气。

允超站起身，溜达进房子。

帮佣都在厨房忙碌，各式菜肴香味混杂在一起。

项家过年规矩多，家人定要全部出席不可。就算在南极，也得打飞的回来。

更何况项允杰的儿子出生满两个月，项生更是“心肝宝贝”唤个不停，不要说吃团圆饭，恨不能把名下财产都拨了过去才好。

书房的门虚掩着，允超推门进去时正好听见自己老爹低沉威严的声音。

“大约在你们年轻人看来，我们这种老古董的思想是不可取……”项生边落下棋子边说。

与他对弈的男人声音中带着笑意：“我们后辈，不敢这么想。”

语气尊重又温和。

“允超现下年纪轻，你们这样到底还是……”项生并不放松地，“他总想着玩，并不好。”

允超听得真真切切，便忍不住走过去打断：“咦？爸爸，你们还在下？不无聊么？”

“我眼下半退休，没有老年痴呆，下下棋也不行？”项生板起面孔。他本就长相严肃，一拉下脸便拒人千里之外。

不过项允超不吃那一套，他伸着懒腰，站到陈霆身边，将手按他肩膀上：“我家老头太无趣，你不要睬他。”

陈霆抬头，对着他笑笑：“不会，国际象棋我是新手，项先生教我很多。”

能谦虚到这个地步，饶是项生，也不得不打个圆场：“陈先生还算有些潜质。”

“真的？老爹，他为讨好你才学这玩意，看来还歪打正着。”允超偏着头，眯起眼。

“讨好我做什么。”项生并不买账，“你这油嘴滑舌，真不知道哪里学来，快去看看点心好了没有。”

项生不是普通中老年人，虽年近六十，但依旧精明锋利，丝毫不肯退让。

“我知道你们谈什么，”允超的手依旧按在陈霆肩膀，“不过就是那些话，听听也不行？”

项生看了他一眼：“那你说，作为一个父亲，还有什么可以多说？”

允超被他抢白，便有点讪讪的闭了嘴。

“陈先生，我要是有个女儿，有你这样的有力依靠，自然是非常满意，”项生将满盘棋子一拨，皱着眉，“可你看，允超毕竟……”

“爸爸，如今你猜嫌我不是个女儿，会不会太晚？”允超翻了个白眼。

“臭小子！”项生气得拍桌子。

“项先生，”原本默不作声的陈霆开口，“我很明白你的顾虑，为人父母，当然担心。”

“你能明白，就很好。”见他态度十分的诚恳，项生也按捺下来不便发作。

“其实……事情并没有太复杂，”陈霆抬手按住允超的手，看着他笑，“只要允超肯，我们可以入外国籍，也可以注册，我不会亏待他。”

“喂！”允超抽回自己的手，“陈霆你发梦哦。”

在老爹面前说这个，是嫌气氛还不够尴尬吗？还是嫌年菜太多不能消化？

“那你肯不肯？”陈霆转过身，抬头望他。

项允超恨不能找地洞钻下去，脸通通红到耳朵尖。

“甚至我名下的一部分财产也可以写允超的名字。”陈霆见状也不逼问他，转头对项生说，“想来，普通夫妻也不过如此，我甚至能够承诺更多。”

“那倒也不必……”被他的诚意打动，项生反而不知再说什么。

“算算呢，也不会太多……”允超倒已缓过神来，眼珠乌黑发亮地看着陈霆，“我也有本事赚，谁稀罕你什么东西？”

“这不过是我心意。”陈霆好脾气地，“项小老板好本事，我怎么不知？”

“允超，你出去，让我和陈先生好好谈一谈。”项生严肃地。

“喔……”允超见好就收，往门口移动，瞥见书桌上一块田黄石镇纸，心知又是陈霆搜罗来，关门前吐着舌头说，“爸爸你胃口太大，如果有个女儿可以嫁，聘礼就聘穷一户人家。”

“滚！”项生吹胡子瞪眼，对陈霆说，“这种小祖宗，真不知你看中他什么？天天被他气得心脏病发。”

语气却是十二分的宠溺。

家中谁也不能对允超真生气。

陈霆闻言笑道：“他这样，就很好。”

 

从书房被赶出来，允超百无聊赖，距离晚饭又还有一个钟头，四处闲晃着。

书房里传出钢琴叮叮咚咚的声音。

原来是项咏心小朋友在练习。

她的母亲方咏咏抱着刚满两个月的弟弟坐在一边，耐心地陪伴。

项允杰拿着咖啡杯背对着母子三人，远远站在落地窗前。

窗口正对着海湾，落日时分，五彩绚烂，天边云层如棉花糖一般。

一家四口，如画一般美好。

“你放心，爸爸如今年纪大了，一早已不想管你们这笔烂帐。”允杰从玻璃反光中看到他，头也不回地。

“就知道唬人，老头子真当在谈生意似的。”允超翻个白眼。

“想必陈生也是有备而来。”允杰笑笑，“这么多年的纠缠，投资实在太大，既然无法抛出，爸爸当然要替你争取更多收益。”

“我无所谓，”允超靠在窗子上，看着落日余晖，金光刺得他眯起眼，“我再离不了他，他也离不了我，这样便好。”

闻言，允杰默默不语。

这样互相离不开舍不得可以生死相随的人，本就可遇不可求。

他曾以为找到过，但究竟不是。

“哥哥，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气？”允超忽然问道。

那么小的时候遇见，算是彼此最真最纯的感情。但成年后再相遇，太多波折太多算计，陈霆有时霸道得无理可讲，他们，爱得太过沉重。

按理智来说，其实还是分开更好。

那边咏心曲子总也弹不好，叮叮咚咚听了叫人心烦，项允杰过去拍拍女儿发顶，打开一张唱片，正是她方才练习的一首粤语老歌。

女歌手低沉沙哑的声音唱出哀婉曲调：

 

同是过路同造过梦　

本应是一对

人在少年梦中不觉　

醒后要归去

 

三餐一宿也共一双　

到底会是谁

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　

总是最登对……

 

允超默默站在窗前，不觉泪盈于睫。

这些年，若说不累，是骗人骗己。

但究竟放不开。

陈霆这个人已融入他骨血，轻易再也不能割舍。

 

俗尘渺渺　天意茫茫　

将你共我分开

断肠字点点　风雨声连连　

似是故人来

 

何日再在何地再聚　

说今夜真暖

无份有缘回忆不断　

生命却苦短

 

允杰走过去抱起咏心，将脸贴在女儿苹果似的圆脸上，觉得有点安心。

“老公，孩子的名字我想好，说给你听好不好？”方咏咏温柔婉转地，语气中十二分的尊重。

“好。”允杰露出个淡淡笑容。

“不如叫子瀚，浩瀚的瀚，你觉得如何？”咏咏怀中的男孩红扑扑的脸，睡得流口水。

“为什么？”允杰抬头看她。

“因为，人生虽看似美满，终归有遗憾，算是取一个谐音，”咏咏笑道，面庞明亮柔和，“他是我们的宝贝，在遗憾太多的人生路上，多一个美好牵挂，不是很好？”

允杰沉默了一会，最后答道：“好。”

 

留下你或留下我　

在世间上终老

离别以前未知相对　

当日那么好

 

执子之手却又分手　

爱得有还无

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　

只恨看不到……

 

“只恨看不到……”允超慢慢重复那句歌词。

往事如云烟，过去便是过去，未来又有太多不可预知。

不管如何，他与陈霆两个人始终选择坚持，没有在十年后看对方双双对对徒留遗憾。

“咚咚。”允超回过神，看见陈霆在外面，以指节轻敲玻璃。

他打开落地窗：“与爸爸谈完了？”

陈霆微微笑，点头，手里牵着布丁。

“去不去散步？”

金色的拉布拉多犬兴奋地绕着他们转圈。

“好。”允超点点头，自然地牵住他的手。

夕阳落尽，只留天边淡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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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GM：何韵诗《似是故人来》粤语

这一对的故事算是暂时完结，有无第三部（或番外）看我有无灵感。

谢谢所有人的喜欢，有时留言没有一一回复，不好意思了。

《姐夫》接着上档，请继续喜欢我的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