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霆超]似是故人来24(下)
第二十四章(下)
夜深,暴雨如注。
狂风吹得广告牌摇摇欲坠,折断的树木残枝横亘在马路中央。
台风登陆,连水电都时断时续,所有人躲在家里不能出门。
允超驾着车,允杰坐在旁边。
刮雨器根本起不了作用,前方视野一片模糊。
本是繁华街道,如今一片狼藉,不见人影。
拐过弯,他将车停下。
穿黑西装的两个男人打开伞接住他们,往里面走。
“项先生,陈先生吩咐往这边走。”
允超点点头,与允杰两个人由他们带着,一路走过回廊。
不营业的夜总会,没有灯光,没有舞女,黑漆漆如同一座地宫。
应急灯绿幽幽地闪动,如同鬼火。
这是陈霆的世界。
不管有多少正经名号,即使哪天洗白出身封作太平绅士,他也有见不得光的一面。
允超心中疼痛。
带路的人颇识相,送他们俩走进一间房间,默不作声退出去。
房间里只两张沙发,面对着一面大玻璃墙。
“怎么,他平时约会你,也要来这套?”允杰不满地,这里环境太过压抑,任谁进来心情都不会轻松到哪里去。
“不会啊,我们都很平常。”允超耸耸肩。
两个人坐下来。
不一会,玻璃墙那边一盏灯亮起。
原来如此。
如今黑社会与时俱进,跟警署审犯人一般布置,玻璃幕墙这边可以看到那边,那边却只以为是一扇窗。
那边的房间要华丽得多,几张谈话用的真皮沙发,中间茶几上甚至还有一瓶灿烂的白百合。
陈霆一身黑衣坐在角落,抽着烟。
门打开,黑衣手下带进来一个人。
四十多岁中年人模样,身上西装褶皱不平。
他四处打量,面色蜡黄,半晌,犹豫着开口:“陈先生……”
陈霆垂下眼,不作声,指了指一边的位置。
“陈先生,”中年人忐忑地坐下,“这么晚请李某人来,是什么要紧事?”
允超突然想起,这张面熟的脸,正是某报馆的负责人。只是以前见他都春风满面,落魄了反而面生起来。
陈霆还是不说话。
有时候,不说话比啰啰嗦嗦更具压迫力。
大约是气压实在太低,中年人忍不住掏出手帕抹额角的汗。
此时,陈霆抬眼瞥了他一下,手指夹着烟伸出来。
桌上没有烟灰缸。
到底是出来走的人,中年人连忙起身,双手捧着伸过去,接住他弹下的烟灰。
陈霆勾起唇笑,将烟按熄在他手心。
李某人一声都不敢吭。
“那张照片……”陈霆慢慢开口,也不说下去。
“哎,我真不知手下如何做事,”李某人用手帕卷起烟蒂,放在茶几上,反应也算迅速,“明天就开除社会部的负责人,陈先生,真对不住,对不住……”
“项家是我多年朋友。”陈霆支着下巴看住他,“谁动他们,就是跟我过不去。”
“不不不……”李某人一叠声地,腿快抖得站不住,“怎么敢,怎么敢……”
允杰与允超对望一眼。
“照片哪里得来?还有几张?”陈霆眼神转向茶几。
李某人马上会意,拿起烟为他点上:“就一张,真的,就一张。一个月前有个外国来的女人,四处找报馆想登出来,说要搞臭一个人,同行觉得她无稽之谈,就没有人搭理。”
“那女人还说了什么?”陈霆向天花板吐出一口烟,慢慢地问。
这边房间允杰已经站起身,绷紧身体。
“说……呃……”李某人往后退一步,犹犹豫豫地,“说是……说项允杰与一位姓何的先生关系暧昧,她手里还有很多照片……”
陈霆眯起眼睛,视线移到他身上。
“假的。”
“当然,当然……”李某人忙不迭地。
眼下,就算陈霆说外面阳光明媚,他也会说当然当然。
静下来,外面雨声狂暴,屋子里,也只听个隐隐约约。
“她憎恨那位何先生?”陈霆笑笑。
笑比不笑更可怕。
李某人索性噗通一下跪倒在地:“谁……谁管她是不是,从今天起,再没这件事,陈先生……”
陈霆斜睨他一眼,冷冷地:
“你懂事就好。”
“谢谢,谢谢……”李某人爬不起来,扶着沙发勉力站起。
“劳烦,回去打几通电话。”陈霆击掌两下,门打开。
“是是是……明天所有报纸都会噤声,不不,根本就没有这回事……”李某人连滚带爬出去。
陈霆站起身,打了一通电话,按熄香烟,走过来打开门。
项允杰先上前一步,伸出手。
陈霆与他握手:“不必客套。”
“这位李某人得了谁撑腰?”允杰开口问道。
“陈虎。”陈霆说道,“之前小咏心的事,我并没有深究,倒是让他有喘息机会。”
“我也想知道,哪里曾得罪过他。”允杰皱眉想想,“并没有与他照面过。”
陈霆看着他,含蓄地:“也许,几年前一宗拆违造楼的买卖,有人死于非命。”
允超记得那起事故,一些古惑仔借故闹事想弄油水,结果冲突中有人失血过多不治身亡。为此整个楼盘停工一个月,让他们兄弟俩奔走了好久才解围。
那楼盘是项允杰剪的彩。
“死的人,是陈虎的弟弟。”陈霆说,“找中间人约他出来谈一谈。”
一个想要搞臭何翰的女人不足惧,一个憎恨项允杰的混混也翻不起浪。
两个人加到一起,就有些棘手。
因那些见不得光的老照片,实在如定时炸弹。
今天可以叫几家报馆装聋作哑,却不能保证所有喉舌都为他们所用。
外面一声惊雷,劈中了大树,倒塌的声音叫人心惊。
“允超,雨太大,先回去。”陈霆看了默不作声的项允超一眼。
整个人柔和下来。
仿佛刚才那个镜子后面的大佬,根本不是他。
“不要太担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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