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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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霆超]似是故人来15

第十五章

可是,从天光等到天黑,天黑再到黎明。

陈霆一直都没有醒。

医生来了一次又一次,检查再检查,开会讨论了一遍又一遍。

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直都静静的,毫无反应。

允超坐在病房里,一步也不肯挪。

医疗仪器照常运转着,显示着眼前的躯体依旧有生命体征。

他握住陈霆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,是暖的。

宽大的手,手指很长,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干净。

掌心里,有薄薄的茧。

他记得这双手的触感,温柔的,粗暴的,有力的,蛮横的。

但如今,无知无觉。

病房门打开又关上。

“还在这?”阿祥放下个保温瓶,“你吃点东西咯,我老婆煲了汤。”

“不必,我没有胃口。”允超倦极了,将脸贴在陈霆手上,眼睛干涩,眨了眨。

阿祥懊恼地来回踱了几步,眼见他陡然瘦削的脸,有些不忍:“你不要垮在这里,我照顾一个病人就受够。”

“你说,”允超慢慢地,“他会不会醒不过来?”

“……”阿祥想安慰他,但知道太苍白,也就不出声。

病房里有沉静下来。

窗外一株樱花开始盛开,如一团团云朵,雪雪白,灿烂到刺目。

春天来了。

阳光变得温暖明亮,照得室内明晃晃。

靠墙放了一只巨大方形鱼缸,几尾热带鱼欢快地游来游去。

“已经一个多礼拜,你说,他还要睡多久……”允超支着下巴,定定看牢陈霆的脸。

削尖的下巴,麦色的健康肌肤,薄薄的唇,氧气已经取掉,他仿佛真如睡着了,马上就会睁开眼睛,对他说:“早啊,睡得真好。”

敲门声起,保镖进来说:“有一位林小姐,是陈先生女朋友。”

允超置若罔闻。

阿祥略尴尬地:“请她进来。”

林曼殊一身精致白衣,婷婷走至床边。

“林小姐,请坐。”阿祥招呼她。

“多谢。”林曼殊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来,与允超一人一边。

她长得很美丽,脖颈细长,如一名芭蕾舞女郎。

“我只是他朋友。”静了半晌,她没头没尾道。

允超没有回应。

“陈先生在手术前留了一份遗嘱在敝事务所。”

听到遗嘱,允超提了提眉,总算抬头看她一眼。

“这是我名片。”她自手袋中取出名片和一个文件袋。

“出去。”允超变了脸色。

阿祥也忍不住站起来。

“陈先生交代,如若他醒不过来,不必拖延。”林曼殊脸色凝重,坚持把话说完,“他已将自己名下的财产……”

项允超霍地起身。

“项先生,请冷静,”林曼殊握紧了手袋,后退一步。

“项允超。”阿祥也紧张起来。

“冷静?”允超慢慢说,眼珠转动,打量这不速之客,“我哪里不冷静?”

“是……他交代所有的财产由您处置。”

“我是他什么人?”允超怒极反笑,“轮到我处置?”

说得好像在处理身后事一般。

“从法律上说,即便没有血缘关系,只要指名,一样继承。”话中不是没有棱角和刺。

砰——

巨大声响伴随玻璃破碎飞溅。

项允超手里握住一把枪,甩手对着鱼缸连开了三枪。

林小姐吓得惊声尖叫,花容失色。

门打开,保镖和护士蜂拥进来。

大佬的房间,如同定时炸弹,绷紧所有人神经。

“慌什么!出去。”项允超对着保镖说,语调并无起伏,“找两个人打扫干净。”

鱼在地板上啪嗒啪嗒跳,垂死挣扎。

“阿祥,麻烦扶林小姐出去。”

允超若无其事地把枪收进口袋,又坐下来,看住陈霆的脸不动。

阿祥回过神,扶住吓到流泪的林曼殊:“小姐,慢点走,小心玻璃渣子。”

于是,病房里又只剩下允超与陈霆。

“抱歉,吵到你。”允超又去握那只手。

不知是不是幻觉,他觉得那手指似乎动了动,回握他一般。

“阿霆?”允超抬头看他,后者依旧无声地睡着。

叹息一声。

好,好,你再睡一会。

一直都是你护我周全,这一回,让我来保护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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