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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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霆超]似是故人来13

第十三章

午后乌云就开始聚拢,黑沉沉地压在高楼顶上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暖,闷闷的,冬季已经过去,春天即将来临。

陈霆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静静抽烟。

他视线落在窗外很远的地方,青色的烟雾升腾起来,逐渐发白,消散,融入到大气里。

“喂,阿霆。”

如今这个称呼已经甚少听到,除去允超,也就寥寥几个故人会这么叫他。

陈霆转头,看见自己的兄弟站在背后。

认识了十多年,过命的兄弟。

那时他初到香港,靠着母亲微薄的积蓄完成学业找到公司做实习生。可是中环写字楼里挤满了大学毕业生,挣一分薪水豁出十分的力气,日日弯腰鞠躬,如哈巴狗般做人。不到三个月,他辞了工,拜了码头,跟着耀文哥,只带着一身狠劲,交出性命打拼。

港大毕业生去混黑社会,说出来都觉得可笑。

可如今已没有人敢笑。

流氓有了文化,爬得比谁都快,做事更比谁都狠。

“你决定了?”阿祥接过他递来的烟,点起来抽。

“三十岁,怎么看,都英年早逝了点。”陈霆弯起嘴角,对着玻璃空虚地笑。

不知有多少次,他死里逃生,也不知有多少次,午夜梦回,一身的冷汗。

能有今时今日,真正的不易。

“不是说保守疗法还能撑个几年……”阿祥说到一半闭了嘴。

撑个几年?

这么拖泥带水,真不如死了干脆。

“我为求生,不为求死。”陈霆慢慢地说。

疾病来得太突然,先是间歇性地看不见,然后便是视线一日比一日模糊。他看过那张CT报告,医生在一旁把脑部肿瘤的位置指出来。黑乎乎一团,小小的阴影。

在那个位置动刀,罕有成功的病例。

不动手术,便是逐渐失去视力,记忆慢慢衰退,哪一天突然就一睡不起。

赢面太小。

阿祥走过来与他并排看景。

医院处在半山,视线很不错。远处高楼林立,海湾是深浅不一的灰蓝。

“你记不记得,那年阿栋还在,”阿祥手指夹着烟,“他在澳门输得内裤都快当掉,高利贷要砍他一只手?”

陈霆皱眉,半晌又松开:“记得。”

“我们掏光身上所有钞票,冲进去就押在赌桌上。”

当然记得,他们就用那几张薄薄的港币,成功脱身。

“你运气一向不差。”阿祥回头拍拍他肩膀。

“但愿如此。”陈霆淡淡笑了。

护士敲门进来,见他们抽烟,也不敢吱声,只说时间快到。

陈霆环顾了一圈病房,又望了望窗外,拧熄烟蒂,拿起挂在一旁的手术服去隔间换。

阿祥一个人站着,迟疑了一下,还是问:“不用通知谁了么?”

“你来了,就够了。”陈霆换好了深绿色短袖手术服,在床边坐下,护士端着一个不锈钢盘子进来,为他围好一块白布,轻轻地剃去头发。

阿霆长得很英俊,棕色的肌肤健康富有弹性,削减的下巴,挺直的鼻梁,一丝赘肉都没有。印象中的他永远精力充沛,健硕勇猛,从不曾有这般苍白时候。

头发被剃去一半时,模样有些可笑。

阿祥突然泪如雨下。

这样的时刻,既没有亲人,也没有妻儿,只得他这一个,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站在此地。

谁说没有报应?

大约真是他们手上染血太多,终不得好死。

 

“阿祥,你老了,这么悲春伤秋。”陈霆剃完头,从镜子里看到阿祥流泪,勾起嘴角嘲笑他。

“滚。”阿祥抹了把脸,“手术要几个小时?我家里还煲着汤。”

“不知,看医生技术。”

“你……可还有什么话要讲?”阿祥干着嗓子问。

陈霆低头想了一会。

“我已向律师交代清楚,不必。”

窗玻璃簌簌作响。原来是下雨了。

先是一个个雨点,逐渐密集起来,连成雨幕,糊成一片。

室内很静。

陈霆静静抽完一支烟,慢慢躺下。

医生护士鱼贯而入,将他团团围住,各项检查妥当,往外推去。

“喂,阿霆……”阿祥叫住他。

“我不在的时候,”陈霆转头对他说,“若是有事,你就当帮我照顾他。”

阿栋的事已过去多年,也该翻篇。

阿祥白他一眼:“何须我照顾?”

“呵,也对。”陈霆想想,也就释然。

走廊的白色日光灯,细长条,不停往后退去,手术室门打开,又关上。

各种金属器械哗啦啦的摩擦声,电子设备滴滴的响声,分外刺耳。

医生护士不出声地走来走去。

麻醉师点头示意后,将药剂注入。

他一个人来到世上,所以,也一个人面对死亡。

没有什么不妥当。

刚才看的无数幢楼房里,那么多生命,过着琐碎平凡的日子。

其中有项允超。

他的,允超。

陈霆觉得意识有些模糊,恍惚间,真的听见允超的声音,在叫他的名字。

“阿霆,阿霆……”

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去,可手已经不受控制,只能微微抬起一点。

那双熟悉的手,马上捉住他的手。

用力地,紧紧地。

他勉力睁眼。

真的是项允超。

允超已近崩溃,一张脸都扭曲着。

等我。

阿霆想开口说话,但嘴唇也不受控制,只勉力地动了一动。

等着我,允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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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信我,再虐总有结束时……

虐得我自己都有点不好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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