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[霆超]似是故人来12

第十二章

挂钟的指针已指向12点。

咣当一声，玻璃杯重重落在大理石台面上。

项允杰控制着情绪，从厨房踱步回厅里。

距离项咏心失踪已近六个小时，整栋办公大楼地毯式搜查了三遍，所有人员全部过滤，监控设备里的内容也没有任何帮助。

眼下项允杰也没有心情回酒店，就直接跟允超一起回他的公寓等消息。

“我刚跟爸爸说了下情况，先不要告诉大嫂吧？”允超关掉网络电话，回头对允杰说。

“不要，她会疯掉。”允杰皱眉，“如果是绑票，也差不多该联系我们了。”

“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。”允超靠进沙发，“显然是准备充分了才下手的。”

允杰踱到落地窗前，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湾。

咏心是他的心肝宝贝，剪一寸头发都要家庭会议商讨半天，之前因着喝水烫到舌头，项生发了好大火，将所有保姆都打发走，这样的咏心，全家人视若掌上明珠的咏心……

“允超……”允杰踟蹰着开口，又咽了回去。

项允超沉默，他知道允杰要说什么。

两下里都不再说话。

在香港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，自然是找那个人最妥当。

白道有白道的走法，黑道也有黑道的规矩。

如今港岛上，没有哪条道是陈霆说了不算数的。

只是，眼下情况已与一个月前不同。

那时为了讨项家人欢心，陈生还会亲自选送礼物，出席家庭聚会。

那时陈霆还说要项允超好好跟着自己。

“如今，我说话不知道管不管用了。”项允超叹了口气，拿起电话。

铃声响了两声便被接起。

“项允超。”那头陈霆的声音很平静，仿佛不过是泛泛之交，夜半打个电话也没什么稀奇。

“陈先生。”允超嗓子很干，一时不知怎么开口。

那头沉默了一会。

“有什么事？”

允超深呼吸一下，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，他死也不会再主动联络陈霆。

“项咏心出事了，陈先生能不能帮个忙？”

“咏心？”陈霆的声音总算有了起伏。他极喜爱这机灵的小姑娘，还为她叠过好多玫瑰花。

“你也算喜欢她，如今她被劫走了，我们这里毫无头绪，所以……”允超有点语无伦次，不知是着急还是尴尬。

“我知道了，”陈霆打断他，“稍后回复你。”

“恩。”允超闷闷回答，又补上一句，“多谢。”

陈霆顿了顿，又说：“允超，别担心。”

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。

允超放下电话，又去摸手上的宝石。

他说“别担心”，虽只有三个字，却仿佛有神奇的魔法，让人安心许多。

相识于很多年前，经历无数波折，其实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，但他却依旧如当年那个小少年，心中那么依赖，那么需要阿霆。

“项允超，你贱不贱？”他自言自语地，抬手看指头上的蓝宝，冰冷又璀璨，就如同窗外的奢华夜景，于孤独的人心来说，毫无安慰。

“为难你了。”允杰转身说。当初也是在这个公寓，他一手策划了阴谋，令允超崩溃哀求，也差点断送陈霆性命，如今，却为着女儿性命，再要去倚仗那个男人的力量。他也不知怎么去开口。

“算了，不如喝一杯？”允超起身去酒柜，取出一瓶红酒。

允杰吐出一口气：“好吧，少一点。”

允超倒了酒，两个人慢慢地喝。

不停有电话进来，有助理报告情况，有保安部长重看监控后的报告，也有各路朋友的联系。

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。

“咏心是我的小宝贝，我不能失去她。”喝了酒，允杰整个人松弛下来。

“没消息，就是好消息，至少没出事。”允超冷静地安慰他。

“不，将她抱在怀里，我才能安心……”允杰双手捂住脸，“也许我不是好丈夫，但我已尽力做一个好父亲……”

允超拍他肩膀。

“允超，这辈子我失去太多，错过太多……”也许是酒精的作用，项允杰竟捂着脸哽咽起来，“我不能再承受失去……”

允超不明白他错失过什么，但眼下也觉得无限辛酸。

他们在商场上摸爬滚打，仿佛那是什么天大的事情，也仿佛自己真的功成名就，其实最重要最珍惜的东西，往往脆弱得不可想象。

也许正因此，人们才想用宝石来纪念感情。

宝石坚硬美丽，毫无杂质，不比活生生的人，眨眼间就会逝去。

 

天蒙蒙亮时允超被电话铃声吵醒。

昨夜喝酒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，天快亮时兄弟俩才略略在客厅沙发上眯了一会。

看清来电号码，允超一下子醒了。

“允超。”

“阿霆！”允超喉咙发紧，“可是有消息？”

“我在楼下，你过来。”

允杰揉着太阳穴从沙发上起来。

两个人来不及整理就直接出门按电梯。

走出公寓大楼，扑面而来冰冷的雨丝才让狼狈的兄弟俩略清醒过来。

几辆黑色汽车停在那里。

门打开，一身黑色西装的陈霆抱着小女孩走出来。

两名男子忙不迭打起黑色雨伞一路护送。

小小的女孩蜷缩在他怀里，睡着了。红苹果一般的脸，睫毛卷翘着。

“小公主安然无恙。”陈霆慢慢地说，将孩子托着交给项允杰。

允杰因着整夜未眠头发蓬乱，全没有往日精英形象，他轻轻抱着女儿，如待珍宝般将额头贴着孩子的发顶：“陈先生，多谢。”

“可知道是谁做的？”允超问道。

“陈虎。倒有些本事，”陈霆简单评论一句，“我已教训过，不过你们以后还是谨慎一些好。”

允超点点头，疲惫地。

“陈先生，不知怎么谢你？”允杰将转身将孩子交给保姆带去休息。

允超也回过神来，客气道：“真是，帮了大忙。”

今时不同往日，如今项允超已不是陈霆的什么人，要他出力，自然也要付出些代价。

听了这话，陈霆似乎皱了皱眉心。

雨下得越发大，打在雨伞上滴滴答答。

两名手下如同柱子般站好，浑身湿透也不挪动一步。

看了一眼清晨的白茫茫雨幕，陈霆轻轻拂去肩膀上落到的雨丝。

他身形高大强壮，仿佛一头豹子，永远准备攻击与厮杀。

不知为何，今天早晨显得有些落寞。

“不必谢……允超，我能不能握一下你的手？”

允杰见状，已经转身离开。陈霆只为着项允超而来，不必谢，也不必亏欠，他这个局外人又有什么可留？

允超捏紧了手指，一时没有回答。

他们本是那么亲密的关系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留有彼此记忆。

如今，他却只要求握一下手。

努力扯起一抹笑容，允超伸出手。

陈霆轻轻握住，许久都舍不得放开。

“到底发生什么事，阿霆……”允超反手紧握住他的，那手心冰冰冷。

“没什么事，”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他，终究还是舍不得放开他，但又不得不放开，“允超，再会。”

 

项允超，别担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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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应该会更，怕打扰大家，微博以后不再一一艾特了，喜欢看的想到就来看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