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[霆超]忽而，今夏24

第二十四章

一个大浪扑来，轰隆作响。

阳光烈得睁不开眼睛。

项允超对着他笑：“明天……陈总一定要赏光才好。”

陈霆回应道：“当然，我特地飞过来，就为参加项总婚礼。”

话说完，均是沉默。

自那天在上海的一处花园里分开，又是两个月过去。

助理转达过几次陈先生的邀约，又依照指示礼貌婉拒。

几次过后，陈霆也就再无联络。

早不是十几岁冲动少年，也过了二十岁的浪漫情怀，纠缠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，事到如今又能如何？

寄出婚礼请柬的时候，允超也只犹豫了两秒钟。

如今的陈霆，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，能参加他的婚礼，真的已经是“赏光”了。

“那……我先走了。”允超想了想，已无话可谈。

“允超，”陈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终究开口叫住，“项允超。”

从认识开始，陈霆叫他名字的次数很少，连名带姓的，就更少。

项允超眨眨眼，回头。

“我知道已经太晚，”如今的大佬站在阳光下，手臂上袖子卷起，露出一截纹身，语气中却带着不可名状的沧桑，“项允超，没有保护好你，对不起。”

允超闻言不响，这句对不起，不知说的哪件事？

纠葛太深，牵绊太多，就连“对不起”，也无从说起。

他想起上海那座老宅中等候了一辈子的老人，终究也没有能够对照片中的青年说出这句话。

 

维多利亚公主号，珍珠白的船身驶出港口，迎着夕阳滑入茫茫大海。

漫天绚烂彩霞，倒映在平静海面上。太阳如一个圆润的红盘子，慢慢往下沉去。

“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，

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。

美丽小鸟飞去无影踪，

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，

哎呀哎呀哎呀呀，

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……”

稚嫩的童音对着落地窗，奶声奶气地唱。

小小女孩，最多三岁的模样，梳着两个羊角辫，刘海整齐而柔软地覆盖在额头上。

唱的却是这么老气横秋的歌，让一伙大人忍俊不禁。

“咏心，快过来。”项允杰边笑边唤女儿名字。

“爸爸，唱的不好？”小女孩跑过来爬上他膝头。

“不不，很好。”

项允超别过脸，不忍心看自己的哥哥，当年日理万机的项允杰，变成如今傻爸爸模样。

眼下他们正坐在游轮顶层餐厅中，允超和Michelle，加上项允杰和妻子方咏咏，女儿项咏心一家三口。难得的家庭聚餐时光。

“那我再唱一遍好不好？”女孩得了夸奖，笑得像一只红苹果。

“好好。”大人们一致赞成，只允超扶额叹气。

“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，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……”朗朗童音又再次响起。

一阵轻笑传来。

抬头见到一位美丽的女子挽着陈霆站在一边。

“小小女孩，你在唱什么歌？”女子弯腰与项咏心说话。

项允杰已经站起来，伸出手去：“陈先生，赏光了。”

陈霆闻言，只略微笑笑，平和地说：“客气了，应该的。”

那句“应该的”，让允超眉心跳了跳，他也随即站起：“陈先生是否用过餐？不如一起？”

陈霆没看他，只说：“方才被这小姑娘的歌声吸引过来，正打算用餐，曼殊，来认识一下两位项总。”

女子闻言抬头，温婉地笑着伸手：“林曼殊，项先生兄弟俩青年才俊，今天真是有幸。”

允超认得这女子是那天在上海见过，陪伴在陈霆旁边的人。

“哎，这便是明天的新娘，待嫁的女孩最美丽。”林曼殊又对Michelle说，后者闻言有些羞赧地报以微笑。

陈霆坐下，扬手唤侍者加两瓶酒。

“妈妈，我要吃蛋糕。”咏心拉着方咏咏的袖子。

“你肚子里还装得下？”方咏咏有点担忧地制止。

“唱了歌，要吃蛋糕。”咏心固执起来，跑到陈霆身边，众人还来不及制止，就忙不迭往他膝头上爬。

“哎——真太不好意思，陈先生——”方咏咏吓得站起身，急忙要过来抱走。

陈霆笑着示意没事，手一伸，将咏心抱起坐在膝上，拿了前面的蛋糕篮子给她挑。

女孩挑好蛋糕，拿在手里啃起来，奶油和蛋糕屑沾了满脸满手。

陈霆拿起餐巾帮她擦脸。

他身形很高大，小小的女孩坐在怀里，有种奇特的不协调感。

Michelle也认得陈霆，那时在夜总会里得罪大姐大，感激他肯出手相救，只那时他还只是看场子的古惑仔，如今脱胎换骨功成名就，也就不好再提起，只笑着说：

“陈先生很喜欢小孩子么？”

陈霆笑笑，摸摸女孩整齐的刘海：“有这么可爱的孩子，真是幸运。”

项允杰回应他：“陈先生将来有了孩子，也会是好父亲。”他对陈霆总是颇多忌讳与客套，但后者似乎并不介意当初种种，还能抱起自己的孩子逗弄，让他觉得世界总是转折又讽刺。

“我怕是没这么好福气。”陈霆笑着说，见女孩拉他的表带，便退下手表给她。

女孩子拿着手表玩，手心里满是滑腻奶油，一松手，江诗丹顿限量表就飞进了香槟杯子里。

一桌子人不禁沉下脸。

“咏心，过来。”项允杰觉得万分丢人，低声吼了句。

项咏心眼珠转了转，泪水就开始溢出，她转身趴牢在陈霆身上，奶油和蛋糕糊了黑西装一片。

“陈先生，抱歉抱歉。”方咏咏又想过来，又碍着丈夫黑沉沉的脸色一时不敢动。

“没关系，”陈霆拿起餐巾擦拭女孩的手和眼泪，“不过是块表。”

“陈先生太过宠爱这孩子了。”允杰皱着眉。

“这小小女孩，唱歌这么好听，如此的矜贵，宠爱一些又何妨？”陈霆将手里的餐巾叠成一朵玫瑰花的样子，哄哭泣的孩子玩。

项咏心看着花，就忘记了生气的父亲，破涕为笑。

“咏心，送给陈叔叔女朋友好不好？”方咏咏有意缓解尴尬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曼殊的方向，“你看看，就是最漂亮的那个哦。”

“好。”女孩拿着紫红餐巾叠成的花，吃力地爬下陈霆膝头，迈动短短的腿，满桌环顾了一圈，径直跑过了林曼殊，将花放在一直沉默的项允超面前。

“叔叔，给你。”

“……”允超瞪着自己的外甥女，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。

在座女宾都绷不住，大笑出声。

陈霆将视线停留在允超泛红的脸上。

允超也抬眼看他。那眼睛很漂亮，眼珠圆溜溜，黑白分明，尤其是心中带着谋算的时候，闪闪烁烁。

他很喜欢看允超这个样子，明明心思深沉，却又带着可爱调皮，让人如百爪挠心。

当下允超的视线对上他的，读出其中各种意味，慢慢眯起来，眼角细长上弯。

“咳……”在场只有允杰知晓他俩是一笔烂帐，咳嗽一声，叫来侍者。

项允超垂下眼睑，睫毛长长。

因他视线移开，反而让陈霆更欲罢不能。

允超伸长手到他面前，拿过香槟杯子，细长手指捞出里面的表，又低头看见自己领带上被咏心的手抹上了奶油，解下来一并递给侍者去清理。

不经意地打开领口的扣子，里面的肌肤也是雪雪白。

有什么东西，在他衣领里面，闪了闪。

“听说，陈先生在上海拍得了一块好地皮？”允超拿起酒杯，一抬眼，就如所预料一般，撞进陈霆的视线，纠缠不清。

陈霆吸了口气，慢慢勾起嘴角：“是，那倒有件趣事可以说说。”

其他人闻言，也加入谈话。

 

海上夜色深沉。

银盘似的月亮倒映在海面上，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。

门铃响起，项允超时已经洗完澡，头发上滴着水。

陈霆站在门外，手里拿着他的领带：“取手表时顺便带过来。”

允超闻言，抱着手臂，似笑非笑地瞪他一眼。

“怎么？”陈霆扬起一条眉，“不要了？”

允超伸手去拿领带，拿着的人却没有松手，被他用力一带，整个人就拉进了房间。

听到落锁的声音，允超弯起嘴角：“陈先生，什么意思？”

“这个意思。”陈霆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压到墙面上，贴身吻了上去。

允超吸了口气，伸手用力抱住他的背。

与那天在花园里的久别重逢不同，现下的吻充满了占有意味，饥渴已久，急待满足的吻。

“你故意勾引的我。”陈霆边亲他耳际，边沉着声说。

“我何时做过那样的事？”允超被他弄得发痒，偏开头笑。

“真不是？”陈霆伸手拨开他浴袍领口，银色的项链坠着一枚蓝宝戒指，闪闪发亮，“明天要结婚的人，还留着这个做什么？”

闻言，允超靠着墙壁，带着水光的眼，带着赤裸裸的情欲，直直看着他。因刚才的激吻，胸口还起伏不定，他舔着嘴唇：“我这小伎俩，还能不能勾住你？”

陈霆的呼吸也沉重起来，身贴着身，已没有什么可隐瞒，他一把将允超抱起压在墙上，急不可耐地亲他的嘴唇：“你说呢？”

接吻的间隙，允超还不忘嘲笑他：“霆哥，你的企图，竟连小女孩都看得出来。”

方才饭局上，明明没有说话，也没有看着对方，只要一接近，就如磁场一般互相吸引，无法忽略对方的存在。

“是么？”陈霆把他推到床上，开始脱衣服，“那你承认你是我女朋友？”

“滚。”项允超一脚踢上来。

陈霆抓住他脚踝，扯开他的浴袍，里面不着寸缕，只脖子里一条项链上的蓝宝闪着矜贵的光。

性感又狡猾，这是项允超的另一面。

让人充满占有的欲望和快感，想要在这身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。

“嘶——”被他用力的亲吻弄痛，允超从牙缝里吸了口气，“你轻点。”

“好。”陈霆抚摩他的背，一边安抚，一边往下摸去，在腰身那里停留了一会，又顺着往下。

允超感觉到手指伸了进去，整个人僵了一下。

陈霆也停下来，看到身下的人有些发白的脸色，明白他有心结，便亲着他的脸，把手指拿了出来。

“没关系……”允超开口，声音哑哑的，“阿霆，是你的话，就没关系……”

“项允超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这世界上，我只想要你一个人。”陈霆边在他耳边说，边进入了他的身体。

疼痛和情欲，让允超身上的皮肤泛出红色，他承受着身上这男人的撞击，意识有些模糊，只觉得甜蜜又悲哀。

骄傲如他，能够允许自己像女人一样张开腿接纳另一个男人的情欲，已经是最大的退让，在这个世界上，能做到这一点的，出了陈霆，也再没有其他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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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章大结局。

可能有番外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