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越苏衍生 追六] 暖情酒10
第十章
西北风一日紧似一日,寒冬来临,万物萧条。
长街上不复往日热闹,只一些卖热食的铺子还有些生意。
三六默默守着测字小摊发呆,偶尔抬眼看看沿街挑着担子叫卖的生意人。
那日,追命说走,就走了。
恐怕日后在这长街上遇见,也只作不认识罢了。
他闭上眼睛,将头枕在手臂上,慢悠悠叹了口气。
记得读过的《关雎》中有一句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。”最近他总是觉得疲倦,夜深人静时更是辗转难眠,每当想到追命,胸口都沉甸甸的,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头。酒却越喝越多,可是,怎么也醉不了。
才没几日,人已憔悴了不少。
“这位小哥,替我测个字吧。”温润晴朗的声音传来。
三六抬头一看,一位白衣公子站在他面前。一身华贵的锦缎,青玉带束发,面如冠玉,唇似点朱。带着三分冷淡,七分从容的风度。更奇怪的是,这样冷的天气,他手中却摇着一把白色的纸折扇。
“当然,公子请坐。”
白衣公子坐下,提笔写了个“无”字。
“无……”三六看着字,沉吟着。
来者也并不急,悠悠得扇着风,双眼盯着三六,从头瞧到了脚。
“若说无,那还是因为有。”
“哦?”白衣公子闻言收了纸扇,眼中闪过一道亮光,“此话怎讲?”
“譬如说……说一个人无情……”三六本只想举个例子而已,谁知开口却触动了自己心事,暗地里叹了口气,“说是无情,还是因为有情。人若似草木般无心无情,自然也不必有此感叹,不必分有和无了。”
说者有心,听者也有心。
白衣公子静默了好一会,笑着起身:“果真有趣。实不相瞒,我的名字,便是无情。”
说话间,人已走出两三丈远。
三六以为自己眼花,再定睛一看,早已不见。
桌上留下一整锭官银。
“呃……也不必这么多啊……”倒是三六有些不安,他不过是随口说说,这一整锭银子足够家人生活一年有余了。
自他记事起,家中便过得十分清苦,好在他书读得好,会些笔墨,但也不过是赚些小钱贴补家用,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锭的银子。
揣着银子,便有些不安,三六早早收了摊,往家里赶去。
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距离时,不知怎的,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天刚擦黑,路上已无行人。
除了呼呼风声,竟一丝杂音都听不见。
好冷。
眼光看到空中的时候,三六突然领悟。
平常这个时候,娘亲和五萱必定已在煮晚饭,青色的炊烟袅袅,伴着饭菜香气迎接他回家。
今日,却一片冷清。
他突然觉得心慌,飞快推开家门。
院中安安静静。
隐隐的,有什么味道传过来。
娘?妹妹?
迎接他的只是空空的院落,黑洞洞的房子。
他正欲上前,忽然,一个身影从屋顶飞落,一把揽住他。
惊惶中,他差点叫出声,来人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是我。”耳边熟悉的声音成功制止了他的挣扎。
是追命。
这气味,这触感,确实是追命。
三六用眼神询问他。
追命一脸凝重地朝他摇摇头,意思是别出声。
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三六的心越跳越快,他想起刚刚闻到的味道,分明是血的腥味,难道……
突然,一个球状的物件从厨房门里飞了出来。
追命一掌打落,那球滚了滚,停在院中不动了。
那分明是……
五萱!
少女的头颅鲜血淋漓,滚满了尘土。
三六只觉得眼冒金星,一阵腿软,幸好被追命紧紧搂住,才没昏过去。
怎么会这样?是谁?为了什么?!
他想扑过去看看,追命的胳膊死死揽着他,捂着他嘴的手也没放下。
“危险,你别动。”
三六只好点点头,眼泪不停流出,打湿了追命的手掌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刺耳的笑声从厨房中传出,是女子娇媚而狂妄的笑,“龙骧王世子,找你找得好苦。”
从屋内走出一名蓝衣女子,身量纤纤,如弱柳扶风。
一手却制着另一个人血淋淋的人。
“娘!”三六用力推开追命的手,大叫。
那被蓝衣女子拽着,膝行而出的,可不就是他娘亲!
“九面妖狐,你想怎样?”追命沉声问道。
蓝衣女却不理会他,径直对着三六说:“你叫谁娘?这女子只是王府中一个奴婢。不过也亏得她,存下了龙骧王唯一的血脉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你快放开我娘亲。”
蓝衣女子一双水灵灵的媚眼打量了三六一圈,冷笑道:“真可惜,当年龙骧王何等英武,心如寒铁,手段毒辣,怎就有你这样的儿子?”
“谁愿做他儿子?!你为何要杀我妹妹和娘亲?”
“罢了……我要的,只是龙骧世子罢了。”女子一双美目,紧紧盯着他,似乎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似的。
“九面妖狐,那些歌妓,可是你杀的?”追命手上使劲,紧紧揽着三六。
“有几个是的吧……当年这婢女混入江南歌妓的船只中,原本说好逃到每一处地方,就留下标记,以便我们保护世子,重起大业,可是……”她弯下身,纤长手指抓住一把花白头发,“她却擅自藏起了世子,自己做了他的娘,培养出了这么个书呆子……”
“三……三六……”被抓着头发的女人努力开口,“你……快逃……快……”
气息渐弱,终于,花白的头颅无力地垂下。
三六眼前一片漆黑,因着追命的手扶着他腰身,勉力站着。
“世子,跟我走吧……”
突然,伴随着一道白光,蓝衣女子厉声惨叫,低头一看,手臂上已中了一支银色的镖。
无情公子手执纸扇,落在院门口。铁手不知何时来了,抱着臂,立于屋顶上。
“怎么,如今皇上是想念他这位堂兄了么?”九面妖狐虽然被三人围住,却丝毫不见慌张,一使内力,逼出无情的镖,“竟派出六扇门的名捕来保护?”
“不,你错了。”无情摇着扇,细长眉眼中不见一丝笑意“宫里的密令,追命,诛杀龙骧王世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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