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与莳花

[越苏衍生 追六] 暖情酒3

 

第三章

要在扬州城里找一个平民百姓，对于追命这样经年办案的六扇门元老来说并不是件难事，第二日天刚擦黑，他便凭着过人轻功悄悄落在一处破落院子中。

正逢掌灯时分，夜幕初降，家家户户点起或明或暗的烛火，饭菜香气迎回出外谋生的亲人。

小院子里干净简朴，院子东南角长着一株老桂树，花开得正浓，树下一副石桌石凳，桌上半句未竟棋局，边上零零碎碎堆着柴火。

屋子窗半启这，里面有说话声。

陈三六背对着窗户，正说着话。

“娘，儿子今天替人写了两封家书，这是酬金。天凉了，给妹妹买身棉袄吧。”

“哥，娘去年做给我的棉袄还新着呢。”十六七岁的少女把碗筷放在桌子上，“开春了便是恩科，哥哥你存着当盘缠吧。”

“三六啊，要不是我和五萱拖累，你这样好的才学……”老妇的声音夹杂着咳嗽。

“娘，您说什么呢，男儿大丈夫，不尽孝道不养亲人，岂不枉为人？这种话可别再说了。”

虽看不到三六说话的模样，但能想象那必是带着点傻气与倔强的样子，追命思及此，忍不住弯起嘴角。

“哥你别生气嘛，来来吃饭，娘，我今天去河边新摘的野菜，您尝尝。”

“娘，快吃些鱼，今早起来您有开始咳了。”

“你们也吃啊，都凉了。”

不过是些家常对话，翻身一跃上了屋顶，边听着三人闲话琐事，边四处打量。

白天铁手已经探过陈三六家底，父亲早死，跟母亲妹妹相依为命，没什么来往的亲戚，当然也没有什么仇家，与死在河边的谢小苹全无交集。

今夜月色比昨夜更佳，明晃晃在地上如同结了层白霜。

追命在屋顶上坐了许久，听三人话完琐事，叫五萱的女子打水洗漱，折腾一番似乎睡下了。

此时已万籁俱寂，深巷中传来犬吠声。

追命依旧悄无声息藏身于夜色中，他有的是过人的耐心与细心，一旦发现线索便能如猎狗般追寻到底，一旦想要追杀某个人，也必不会留给对方任何逃生机会，他的名字，便是这么来的。

夜色深沉中，屋子的门开了。

陈三六托着一盏油灯走到院子里，风有些大，他一手挡着灯火，留心地关好门。

追命的眼神突然犀利而冰冷。

谁知那书生走到桂树下，静静立住了。

追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原来他正看着棋局出神。原来这书生不仅爱喝酒，还爱下棋。

 

陈三六正立着出神，忽然感觉身后风声响动。

“为谁风露立中宵？”问着这句话，追命施展轻功由屋顶缓缓落下。

陈三六一惊之下打翻了油灯，火星子“噗”一声灭了。

“吓到你了？”追命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书生瞪大了眼镜，不知所措的模样。

“呃……你……恩公？”认了一会，才认出眼前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是前两天仗义出手的恩人，三六松了口气，“真真吓死我了。”

追命脸上带着笑意：“半夜里，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
“我……我想着这盘棋还没有解，就……”三六老实地回答，突然顿住，略带生气地会问他，“那敢问恩公你为何半夜落在小生院中？”

追命顿了顿，月色中眼神有点模糊。

这书生虽傻气，但难保不与命案有牵连，太早打草惊蛇反而难办。

“那日你送我的酒，可还有么？”

“酒？”三六略一思索，想道这官爷倒是奇怪，半夜飞到人家院子里，只为着讨酒喝？真是个酒痴了。

“不过是寻常家酿，恩公喜欢就拿一坛去吧。”三六指了指柴火边的几个陶瓮。

“如此，多谢。”追命靠近他，看着石桌上的棋局，“这局，不难解。”

“是么？”不用细看，三六的眼中定然满是惊喜，“恩公也下棋？”

追命转头与他对视，夜色朦胧中只见笑意浅浅：“当然。”

两人在石桌边坐下，三六打了酒过来，边喝边下。

油灯虽灭了，但就着月光，棋盘上白子黑子依旧分明。

追命手中的黑子轻轻落下。

三六看了一会，抚掌笑道：“原是一招围魏救赵。”

“正是。”

风吹过，桂花簌簌落了满头，两人却似浑然不觉一般。